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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古剑二】【谢沈谢】 天命难违 (五十四)

五十四

 

第二日清晨,堂主院中的荷包牡丹微微吐出了花蕊。

沈夜前去请安,堂主正执了水壶,给一簇簇幼嫩花株浇水。沈夜在园子门边站定,看着堂主弯下腰小心翼翼翻动花根附近的土壤,再依次为尚且娇弱的花朵注入灵力。堂主的面容看去极为温柔,便好似这些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,也都有知觉、灵识一般。沈夜忽然漫无边际得想,堂主对待幼时的谢衣,应也是这般温存和顺吧。

 

堂主整理好花圃直起身,回头看到沈夜,立时迎上来,“几时来的?是我疏忽,竟未发觉阿夜的脚步声。”

沈夜深深看了堂主一眼,遂笑道:“弟子也是刚到。怕扰了师尊雅兴便没有出声儿。”顺手接过堂主手中水壶放于一旁,“以后这等料理花圃的杂事,交由弟子来做便是。实在无需劳动师尊亲力亲为。”

堂主摇摇头,携了沈夜手往房中去,“偶尔侍弄侍弄花草,倒觉身心愉悦。反而阿夜身体还未痊愈,不应过于劳累,更不应妄动灵力。”

沈夜知晓堂主担忧他动用灵力催熟花株会于身体有防,忙道:“弟子身上早已没有大碍。不过是师尊与师兄太过谨慎,还把弟子当个病人养着。”两人说着话到了房门边,沈夜见廊柱旁的青桐树下铺了一层落叶,便问道:“昨晚半夜起了阵北风,天气又凉了许多。师尊身上可还好?没有着凉吧?”

堂主望着沈夜静了一瞬,微微垂首,柔声道:“我身体一向康健,连头痛脑热也少有。阿夜……毋须挂心。”

沈夜放心一笑,“那便好。”他跟在堂主身后,目光掠过花圃中娇艳待放的花朵,提步进了书房。

 

堂主挂念谢衣一夜未归,多少有些神思不属,上午便将绘制偃甲船图谱之事暂时搁置,挑拣出几样颇为的奇巧的小型偃甲,为沈夜讲述其中机关构造。

不知不觉天近午时,堂主正要吩咐厨房准备午膳,忽听院外有人喊道:“师尊快来快来,有贵客来访!”

堂主忽然站起身,喜道:“谢衣!”旋即白影一闪,沈夜还未及抬起头来,案前已没了堂主踪迹。沈夜愣了片时方才搁下笔,也忍下笑意出门迎客。

 

沈夜不紧不慢走到书房外,抬眼便见谢衣与一高大魁梧的男子并肩立于影壁一侧。那男子衣着鲜亮气宇不凡,想来便是谢衣口中的贵客。

看情形,那贵客应是与堂主、谢衣都极为熟稔,三人俱是言笑晏晏的模样。

 

沈夜缓步走过去。那贵客当先看到他,即刻断了话头,露齿一笑,道:“想必这位公子便是堂主那新收的弟子?”又转头打量一眼谢衣,轻挑眉头,道:“依叶某之见,这姑苏城第一公子的名号,怕是要易主了吧?”

谢衣怔了一怔,视线往沈夜身上一带又飞快移开,抿着唇转过脸去,双颊微生红晕。偏他唇角又浮起一抹浅浅笑容。也不知是恼是喜。

沈夜听那贵客自称叶某,便猜测这人许是与息心堂交好的郁金阁阁主叶海。

果然堂主便为二人引见,不待沈夜向那叶阁主行礼,即道:“叶大阁主,你有空闲与我堂中弟子玩笑,怎就没空将欠我堂中的债好好清一清?”

叶阁主忙举目四望,刚好瞧见追到沈夜身后的小黑猫,登时喜不自胜,“这是哪来的猫儿?此等品相,实乃生平仅见。”

郁金阁惯常也会收集四海珍宝,做些往来贸易。叶阁主此言一出,谢衣猛然警铃大作,赶忙张开双臂挡在沈夜身前:“夜儿是阿夜的宝贝!阁主便是将我拿了去卖,也不许打它的主意!”

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静,随即开怀大笑。

谢衣一张玉面霎时红透,巴不得快些寻个地缝儿钻进去。

沈夜抱着跳至他臂间的小黑猫,面上也忍不住溢开笑容。他侧首看向谢衣,眼角眉梢都是桃花般醉人的颜色。

谢衣偷偷瞟见他含了春水般的目光,胸口兀地开出满怀明媚花朵,馥郁花香充盈整个心田。及至双眼又看到堂主,粉嫩鲜花陡然化作花刺,根根都刺入血肉。

谢衣面上笑容未改,只敛下目光,向堂主与叶阁主言明自己尚有约在身,便行过礼往院外去。

 

堂主看他转出了院门将要走远,稍作思量,向沈夜道:“我此时不便离开。阿夜且去将谢衣拦下吧。那张图谱,还是早日给他看一看更稳妥些。”

沈夜本也有此意,放开怀中小黑猫告辞过后即追着谢衣去了。

 

叶阁主看他二人一前一后离开,回过头笑道:“谢衣今日也太过乖巧,特特陪我走这一遭。刚回来便又要走。”

堂主勾了勾唇角,问道:“你在哪里遇到他的?”

叶阁主轻咳一声,略显尴尬:“弦歌楼。”

弦歌楼,姑苏一等一的风月场销金窟。传说那里有天下最醉人的歌舞美酒,自然也有天下最美丽的女子。

叶阁主似是觉出不妥,忙续道:“你可千万莫要误会!你那徒弟可是乖的很。依我看他也是被城中那帮纨绔擅自抓去推脱不得。除去饮了几杯酒水,旁的也没做什么。”

堂主摇头失笑:“谢衣为人我自是清楚。他凡事都有分寸,我从不担心。倒是你,怎么突然过来?”

叶阁主果然被移开话题,爽朗一笑,一面与堂主往书房去,一面道:“我不日便要亲自出海,这一去少说也要半年为数。临行之前,自是要来向郁金阁最大的债主道个别。免得堂主以为我叶海负债出逃,晚间睡不安稳……”

 

 

沈夜追上谢衣,与他同往堂外去。两人将近半月未单独碰面,这一路行来,谢衣却只一味闷头赶路,步履匆忙,看也不向沈夜看一眼,活似与他不相识一般。沈夜本就不善言辞,如此愈加不知如何开口。

眼看谢衣越走越快,沈夜暗叹一声,只得随意挑了个话头,道:“你今日与叶阁主一同回来,可是在哪里与他凑巧遇上了?”

谢衣脚下微顿,轻“嗯”了声,道:“是凑巧碰上的。”

“何处?”

“弦歌楼。”

“弦歌楼,”沈夜略作品味,点头道:“伯牙子期,闻弦歌而知雅意。想来定是个风雅有趣的去处。不如,哪天你也带我去见识一番……”

“不可!”沈夜话语未竟,谢衣猛然回头截住他,满面惊惶,“不能去!”

沈夜被他唬得一惊,诧异道:“不能?你能去得,为何我却不能?”

谢衣脸都皱作一团,却不好说透,憋闷道:“就是不许去!”

沈夜渐渐沉下脸色,似是心生不悦。谢衣心头一慌,也顾不得再避着他,忙上前捉住他衣袖,“阿夜莫气。那弦歌楼当真没什么好玩儿的。我知道许许多多更有趣的所在。你若喜欢,我挨个儿带你去!”

沈夜仍是冷着脸一字不应。谢衣急得快要将他衣袖扯破,他忽地展颜一笑,道:“你若肯乖乖呆在堂中不再到处乱跑,我便答应你。”

谢衣呆呆望着他。明知自己又被这人摆了一道,却是一丝火气也燃不起来。脑中只一个念头,痴了般不住盘旋:我听你的,我什么都听你的。你叫我做什么,我都是乐意的。

沈夜见谢衣被施了咒般盯着自己一动不动,便又上前一步,凑在他面前,“谢衣?”

两人距离蓦地拉进。

谢衣惊得往后一跳,脸颊瞬时红得滴血。他忙匆匆回身,转个方向往山庄那边去,“……依你的便是。”

 

谢衣这般情状,沈夜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他有心事。如此他既应了不会再进城,沈夜便也不再逗他,只跟在他身后,不时引他说两句话宽心。

两人不知不觉行至山庄边缘一座小山坡上。沈夜已从谢衣口中,将叶阁主的身家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。

谢衣到此方觉出纳罕,道:“难得阿夜也能对息心堂以外的人这般留心。这可要不像你了。”

因之前曾在机缘巧合下探得堂主几许隐衷,自见过叶阁主,沈夜心中便不由自主起了一份猜疑。可那些想法却万万不能说给谢衣。闻言沈夜便只浅淡一笑,道:“也不过如此。”

“什么不过如此?”

沈夜摇摇头并不回话。与谢衣信步走上山顶。

 

将至深秋的天气并不甚明朗。远处的树林之上堆满阴云,黯淡的太阳半遮半掩埋在密云之间。风从云边卷来,漫上山头,吹拂着两人的衣袂、发丝纠缠在一起。

沈夜望着翻卷的云层,对谢衣道:“师尊正在绘制偃甲船图谱。”

“……嗯”谢衣静了稍瞬方应声。

沈夜转头看他,终是再也耐不住,紧皱眉心问道:“你与师尊究竟怎么回事?”

谢衣移开视线,“哪里有什么事。你别多心。”

沈夜又看他一阵,也只能叹道:“若是我多心,那自是再好不过。倘若……谢衣,无论何事摊开来说清便好。千万莫要与师尊赌气。师尊他……会伤心的。”

谢衣气息一滞,哽在胸口阵阵闷痛。他晓得自己伤了师尊,现下尽量回避不见,也不过是他心怀愧疚之故。但有些话自沈夜口中说出,他却仍旧觉得委屈。活似吞了大把黄连,整个人都苦得麻木。

“……我明白。”谢衣攥了下掩在袖中的手,点头应下。

沈夜心中这才松口气,道:“这便好。对了,师尊说要你一同来绘制图谱。”

“当真?!”谢衣惊喜起头,双目熠熠生辉。

沈夜不觉一笑,道:“自然当真。你当师尊会与你一般耍小孩子脾气。”

谢衣满心兴奋,立时便要赶回堂中,“我现在便去!师尊还余下多少,只管交给我!”

沈夜忙拉住他,斟酌道:“谢衣,师尊确实有心叫你重头参详绘制图谱。只是,那图谱师尊已绘制大半,此时重新来过太过耗时。我私下寻思,图谱倒不如就依师尊构思。筹备材料、确定船坞一类打造偃甲船的先头事项由你来提早准备,这样也好节省些许人力。”

谢衣忙不迭点头,“对对,阿夜所言极是。图谱师尊已费神绘制那么久,绝对不可中途废弃。我去筹备采买材料。现在就去!”说着便又要往外跑。

沈夜赶忙又将他拦住,万般无奈:“哪里就急在这一时半刻。你呀……”如此看来,倒确是他多心了。沈夜至此方彻底放下心来,笑道:“别急着跑。我还有件东西要给你。”

谢衣尚未从喜悦中缓过神,目含喜色问他,“是什么?”

“是一件极好的物件。”沈夜说着话,拿出收在怀中的白玉,递给谢衣,“物归原主。”

谢衣陡然一怔,眼中雀跃的火花忽然被吹灭。


16 Feb 2016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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